十大配资平台查询 千百年来口耳相传的蒙古长调 如何回到年轻人身边?

发布日期:2024-07-26 09:49    点击次数:72

  第一次去内蒙古大草原,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教授萧梅就在想一个问题,“在百里不见人烟的自然环境下十大配资平台查询,牧羊人在蓝天白云下唱起苍凉的长调,他们身边只有苍天和草原,那么这些歌是唱给谁听的?”

  研究多年民族音乐,萧梅才意识到,长调悠缓的节奏,自由的律动,演唱者用一种特殊的发音和长长的拖腔,让人感觉到一种绵延不尽的草原气息。这些音乐特征与她眼前的辽阔的草原完全是贴切的。

  内蒙古师范大学教授杨玉成是蒙古族,在上海音乐学院读完博士后,在中国音乐学院和内蒙古大学任博士生导师。对他来说,研究蒙古民族音乐是始于血脉的本能,对蒙古族长调民歌进行理论研究与保护抢救,是持续多年的学术重心。

  1947年之前,蒙古族传统社会结构是由王公贵族、寺院高层喇嘛所构成的封建主上层阶级和由乡村富户、普通民众、一般喇嘛所构成的下层阶级所构成。长调则是跨越阶层的文化。在王公贵族的宴席上,在那达慕大会等大型活动上,在过年、过寿、生儿、新家宴请、婚礼、宴会等民俗仪式场合中,长调无处不在。更为常见的情景,则是牧民在日常劳动中的自娱自乐,贯穿牧区牧民生活的全部领域。

  杨玉成说,“文革”期间,长调的破坏很严重,很多歌曲失传,传承链断裂,成了长调民歌历史从兴盛到衰亡的分水岭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传统生活方式在蒙古族民间逐渐恢复,但很难再回到过去的面貌。随着改革开放深入,流行文化和新的娱乐渗透,牧民的生活也发生巨变,长调失去牧民生活娱乐的主导地位,日渐式微。

  一些蒙古族牧民迁移到城镇和发达地区,城镇人口超过牧区人口,城镇化趋势明显。如此一来,长调的生存根基更是摇摇欲坠。

  2007年,杨玉成曾经带着团队到锡林郭勒调查蒙古族长调的生存状况。当时的锡林郭勒草原,由于特殊自然地理环境无法从事农耕生产,仍保持了畜牧业生产方式和传统民俗文化生活,可以算是最后一方“净土”。

  但在细致的田野调查后,他发现,长调民歌在这里的流失情况严重,约有60%的曲目失传。当地有不少老牧民会唱长调,但由于民俗文化环境的急剧改变,他们很少再演唱。

  “更明显是的传承人的数量减少。在察哈尔、苏尼特、阿巴嘎、锡林浩特长调传承人数都不过几十名,尤其是各旗青少年中,学唱长调者寥寥无几。”他在当年的调查中发现,重要的地方性风格和演唱技法消失或异化,演唱习俗和文化功能异化、丧失。

  他认为,长调民歌千百年来都是靠口耳相传,通过各种民俗活动和日常生产生活得以传承传播。但随着牧区交通设施的改善,牧区与外界之间畅通无阻,非互动式的、跨地域传播,取代了社区内部的人际互动。过去牧民固有的文化结构瓦解,长调也难以传承。

  也正是那个时期,在北京生活了十几年的阿拉坦其其格决定回到家乡,开辟自家的牧场用作公益教育基地。

  “她刚开始启动长调培训的时候,蒙古长调的传承是堪忧的。她是抱着期待开启自己的工作。”杨玉成认为,真正长调的传承是一种文化,是无处不在的生活,是大自然连接在一起的。

  “如果我们住在城市里的高楼大厦,在钢琴前教长调,这种传承是错误的。长调只有回到天地之间,在自然之间,才是有生命力的。”他认为,长调的传承之所以不容易,就是要回到自然的土壤和生活本身,如果没有自然的语境,孩子们很难体会到长调的悠长与辽远。

  “阿老师为什么伟大,因为她带着所有的孩子,听着百灵鸟的歌声,白天捡牛粪、放牧,夜里看星星、生火做饭,你就得在牧民的生活土壤中,才能真正感受到长调。”杨玉成说,最近几年,他一直想做回访田野调查,根据他获得的数据,当年不同的旗能唱长调的只有20多人,现在数量已经上万,而且很多都是年轻人和孩子。

  萧梅曾在1996年寻访会唱长调的老人,当年,68岁的巴达玛对她说,很多长调,打拍子是绝对不行的,弹钢琴唱,也唱不出来,就必须跟着(老师)唱,“否则好多小东西都没有了。就像烹调,花椒、大料、味精等调料都没放进来一样,没味道了”。

  她也曾去东乌珠穆沁草原寻找一位在50年代就特别有名的歌手莫德格。

  那天,他们一行人在老人家里等到天黑,老人才蹒跚回来。跟他们解释,她得把羊群哄睡了才离开,羊群都是她的孩子。聊天时,老人把一双骨节很大的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前,没有任何表情,嘴角轻轻蠕动,深沉的歌声就在小土屋里出现了。

  “当时那个声音,好像在一个特别深的山间,小土屋里的一切都凝固了,又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在飘浮,有一种特别坚韧的东西。好像在拉着你,使你不由自主去感受草原上的风。”那一刻,萧梅被这种来自大地与自然的歌声击中十大配资平台查询,久久无法平静。